本文所指的独立开发者属于自由职业者，自由职业者是不与用人单位建立正式劳动关系，又区别于个体、私营企业主，提供服务性劳动获取报酬的劳动者。独立开发者是自由职业者中提供开发作为直接或间接（例如开发产品来提供）服务的劳动者。大致概括为：一、不和公司签劳动合同；二、不注册公司；三、靠开发赚钱。

去年十月辞职后，因为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不在国内，就暂时没找工作，做自己的东西也帮朋友做些项目。几个月后酬劳陆续入账，居然没有比上班时少太多，而且自由度大大提高。于是开始正式转为独立开发者，从更多渠道找项目来做。上一段概括的三点是独立开发者的条件。第一点最清晰，自由职业/独立开发当然是不正式受雇于特定公司。第二点主要是区分个人公司实体和独立开发者，本文讨论的是后者。第三点就模糊了，只能说本文避免讨论“开发了量化交易程序虽然不懂股票不过还是赚钱了”“一直宅在家里开发于是把其它房间租出去获得租金”这类和开发没有直接关系的谋生方式。

我03年起从事做Web开发，写asp到php到python到现在的kotlin/go，前端主要是react。在北京创业的项目卖给了今日头条，来上海在各家4A主要开发数字营销相关的产品——DSP、SSP、DMP这些。离职前在一家SaaS公司做产品总监。所以我在市场上找开发岗一时没碰到特别合适的，也没有好的创业机会，这么看来做独立开发倒是顺理成章了。项目虽然比较杂但主要是Web为主，App做得不多，都是自己擅长的toB产品。本文记录的是比较通用的要点，不限定于固定平台（例如App）或固定行业（例如游戏）。

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

去年年底到现在，大厂裁人加上因为危机感四处活动的开发者，搭配压缩预算的中小型企业，市场也有对应的反映。就我个人来说，项目反而是变多了。公司想做个新项目但内部开发成本太高，找独立开发者做个MVP。程序调优或是bug修复雇经验丰富的开发者太贵，找独立开发者帮忙。甚至外包公司觉得他们手里的项目部分功能雇佣专人成本太高，也会找独立开发者——类似这些为了成本控制做出的调整，让我保证了今年的收入。

五险一金

如果要考虑买房买车入户，五险一金是独立开发者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。有些城市可以个人缴纳，上海只对本市常住户口开放。要挂到朋友的公司或提供代缴的平台，类似无忧保、人人保这种。如果按照最低基数，公积金和社保加起来每月支出1851.21，4月起增至2026.18。

报价/收款/合同

独立开发者的议价能力有限，而且软件工程的成本、功能范围、时间点、质量，开发人员通常只确定第四个，报价基本都是甲方提。只有一些独立任务，例如部署、bug修复、特定内容的爬虫等是我来报价。

因为报价上已经是甲方主导了，必须在收款上尽可能保护自己的利益。我的收款方式是5/4/1：签订合同收50%作为预付款，完成功能开发双方确认后收40%，项目结束一个自然月后收尾款。关系比较好的就5/5，方针都是尽可能先收到款。即使甲方真做得出“拷源代码找其它人继续开发”这种事，好歹收了一半的款。何况项目真正的开发量（修bug、体验优化等）都是在功能开发完成后的维护阶段，所以也没有吃亏。

项目费用（报价）和费用支付方式（收款）都要以合同的方式确认。对于守信的人，合同起个提醒的作用。遇到老赖也是指望不上，我有笔不到10万的款，三月份判决，交了强制执行书，到现在都还没收到钱。不能想当然的认为签了合同就万事大吉。

缴税

个人开发者如果要开增票给客户，可以找地税局代开。先做临时纳税人登记，得到一个身份证号+01的税号，然后填写如下申请表：

如果是个人客户，纳税人识别号填他的身份证号。带上之前签的合同，就可以开票了。总的费用大概占开票金额的6.5%左右，其中3%是税，剩余的好像说是各地的城建税、教育附加之类的。如果这些劳务收入没有工资个税的累计预扣，那倒是比个税低了很多。

渠道

真正的核心还是从哪里找项目。按照二八原则来看，我80%的收入（其实接近90%）来自熟人介绍的项目，没什么参考性。以下是我尝试的其它公开的渠道。

Remote/远程全职/兼职工作

远程全职工作只是附带提及，最开始就被排除了。除了性质上不符合，也是因为性价比太低。大部分团队是把不紧急不关键的模块给新加入的远程新人，报酬自然也偏低。

远程兼职我做了两份，一份是在BOSS直聘上找的，一个PHP老系统新增功能，为期三个月；一份是从58同城上看到的，搭一套bigbluebutton的在线课程系统，主要是React的前端部分的二次开发，为期两个月。签劳务合同。

这些兼职的相对稳定，可以极大的减轻焦虑感。国内能找到开发相关兼职的渠道比如V2EX，各种技术论坛，以及一早一晚（https://yizaoyiwan.com/）。我也尝试了拉勾、BOSS直聘、51JOB，拉勾可以将兼职作为筛选项，但结果反而在没有BOSS直聘以“兼职”为关键词返回的结果多。51JOB上没有任何反馈。58同城找到的纯粹是运气好，没有再看到类似的兼职。

Freelancer/外包/众包平台

做开发的都会知道几个“私活”平台，国内的猪八戒、智城、码市，国外的Upwork、Freelancer、Fiverr。年代久远的猪八戒和智城包括同期的一批威客网，现在还有不少“照着这个网站做”的项目，面对报价无底线的公司，不知道有没有个人开发者能从上面赚到钱的。码市有点像Upwork，看上去要专业不少，也是Coding.net应该比较靠谱。还有最近几年比较火的程序员客栈，号称程序员经纪人外包行业的Uber，有点奇怪的是，上面的资料都是现任某某公司某某职位。现在已经没有竞业禁止了员工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私活了吗？…

我也找回了之前的oDesk帐号，请人帮忙重写了proposal，然而面对印度程序员的低价也没什么竞争力。按China地区筛选了Upwork的用户，翻了几页绝大多数都没开张。在Fiverr上创建了给各种框架做国际化的任务，只卖出两份进账50$，却是相当划算的买卖。

这次找私活才发现CSDN旗下的CSTO去年11月已经停掉了，初级的代码外包业务看来已经由淘宝取代。至今为止我还没能在国内的众包平台上赚钱，也是因为没有认真经营。做产品的通常瞧不起做外包的，其实正经的外包公司在项目管理方面经验更丰富，技术也未必弱，最关键的一点，不见得比做产品赚钱少。独立开发者如果只做外包，可能也会和其它自由职业面临同样的问题：难以形成长期规划。

*aaS/收费产品

兼职之余做了一个toB产品一个toC产品，上线时间都不长，至今收入还没超过100元。对比来看，这应该是独立开发者最值得关注的方向，形式可能是App——前段时间算错汇率的事也侧面印证了App的盈利能力——游戏、SaaS、硬件等，可以长期做，能有积累。问题在于，因为迟早要面对国内的各种审批，是否只有注册公司实体这一条出路，这又绕回我熟悉的创业的做法了。独立开发和创业不太一样，因为是独立开发，所以功能范围不能超过个人可承担的工作量；创业可以先做量/用户，再引入投资继续发展，独立开发要详细计算开支以及想好可以维持运作的盈利模式。

一开始计划的只有toC产品，比如我需要一个终端列出其它平台新发布的兼职工作，一个简单的CRM记录联系人信息且可以收集表单，还有简单的帐目管理，就自己做了一套，youweifa.com，也用了不少其它的工具。

首先是客服，53KF界面浓厚的山寨感太影响体验，美洽功能比较多超出需求了。尝试了Chatra、Livechat和Tawk.to，最后选了Tawk.to，多站点管理和实时监控很方便，效果见博客（dmyz.org）的右下角。体验上Chatra做得更好，但管理和定制程度不如Takw.to，加载也慢一些。营销类产品，除了SEO相关的，注册了M1工具，主要使用EDM功能。非公司实体不能使用支付宝微信的商户功能收款，面向国内客户Paypal和Stripe也不合适。暂时先用bufpay，在Django/Flask和Laravel上实现的支付通知。想尝试payjs但没有注册成功。而且因为是个人备案，网页上不能有经营相关的内容，这种方式很难走通。

其它渠道

知识付费。在国内一个课程平台写了一套Django的课程，每个月三五百的入账。再翻译成英文，做了很小的改动发到国外一个教程网站，两个月总计收入90$。跟之前在Fiverr上赚的那点钱一起，提到Paypal买NS游戏了。

流量变现。这期间我没有尝试流量变现，个人站长年代做网盟、做banner广告，到后来做程序化交易，那么多年有点倦怠了。这种互联网最浅显易懂的变现模式，PC时代养活了一批草根站长。如今广告拦截插件加上PC用户构成的变化，PC流量的变现能力大打折扣。移动端的流量，独立开放者流量变现的黄金时期肯定是移动广告SDK刚出来的时候，我胡乱拼凑的一个二次元图片App带上四家的SDK，居然都有不错的进账。现在的流量集中且封闭，有诸多变现的限制，估计独立开发者手里的流量也是被广告平台压榨了的。从需求方来看，去年的采购价，优质的移动端流量价格eCPM是30～50元。

制作了中国色的色盘，50一份卖了3份。有加我微信要做H5海报开发小程序的，都没理。还有培训机构发来邮件招兼职讲师的，没有应聘，也不知道该归为知识付费还是远程兼职部分。写这篇文章时Github sponsors刚推出，不确定对于国内独立开发者是否可以多一个渠道。

总结

统计显示自由职业者年龄构成偏低，一方面说明这还是比较新的事物，另一方面是否也说明，对于更资深的劳动力的加入还没有做好准备？

自由职业者最看重的“自由支配时间”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，工作那么多年了，大多数公司都能给到我足够的自由度。自由职业者的压力倒是“已感受”，在公司遭遇项目失败或延期还有补救的机会，独立开发任何一环出问题，之前的投入就都打水漂了。脱离主流节奏有时也少了些乐趣，比如技术圈热闹讨论的996，跟我就完全没关系了。

系统的实践了独立开发，算是又多了条出路。国内的自由职业还不是主流（代开发票的时候倒是有留意其它几个排队的人是房产中介），而某些国家的Freelancer毕竟是个五分之一的大群体。所以网上搜到的内容参考性都有限，还是只能自己去实践。另一个改变是比以前更精打细算了，包括财务上的工作效率上的，为了提升开发效率，我也调整了工作环境，购入Stephen Wolfram大爷同款VersaDesk站立办公桌，整理了日常使用的Mac系统和工作用的Linux系统，处理各种文件、照片、旧硬盘，修好了NUC，把拖了很久的自动“正常访问国际互联网”配好了。这些投入为之后节省了大把时间，也让心情愉悦了很多。

PS：文中的一些结论和定义参看《2019 自由职业者生存发展报告 人民论坛问卷调查中心》